以相扶相依的姿态,盲人青年齐春辉和肢残姑娘马天凤走出了自己独有的人生路径,在带给人们强烈视觉冲击的同时,也让人不禁探询,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他们的道路越走越宽?
2000年元旦,社会上还没出现“裸婚”这个词,齐春辉和马天凤的结合却是不折不扣的裸婚。当时双目失明的齐春辉刚刚走出农村,坚持读完了按摩中专和大专,选定了大庆市作为自己打拼的地方。经济上一贫如洗。没有房子,他和马天凤借住在一间别人闲置不用的小平房里,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房间却显得非常宽敞,因为他们除了一张床,家徒四壁。别人家一次几十几百斤地买大米,他们却因为手头拮据只能五斤五斤地买,马天凤在路上看到个矿泉水瓶子就想捡回去换钱。
齐春辉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平时话不多,性格温和宽厚,他怜惜妻子身体不好,让她在家休养,自己一个人拼命地打工赚钱,在洗浴中心做按摩从早做到半夜,累了、病了,从来不说,不让妻子担心。
这对坚强的残疾青年知道想过上好日子,就要肯奋斗,也要能忍受;他们知道要追求幸福,就要不怕辛苦;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努力拼搏的时候,有一大批人为着与他相似的、却更宏大的目标而同样努力着。
遥远的北京,中国残疾人联合会、劳动部等多部门联合制订了一系列关于残疾人就业、盲人按摩工作的实施方案。文件下发,电话拨打,中残联、省残联、市残联、以及各区、县残联,各层残疾人工作者依次行动起来,像是大功率的马达开始高速运转,带动着从大到小的齿轮依序转动,这庞大机器的运转终会与每个残疾人个体的命运之弦产生共振,在大时代的旋律中共奏强音!
大庆市残联的工作是切实有效的,推出了一系列多渠道、多层次安排盲人从业的举措,其中一项是组建残联博康医院,无偿提供医疗场地、设备和规范的管理,集中安排一些盲人按摩师就业。
齐春辉接到了残联博康医院公开招聘盲人按摩师的通知,怦然心动,他报名参加,通过了考试。2000年11月10日,这个日期在齐春辉的心里记得和他的生日一样清晰,因为这是博康医院开业的日子,齐春辉正式成了博康医院的7名盲人按摩师之一。
医院环境好,待遇高,患者尊重,这正是齐春辉一直梦寐以求的工作环境,在这里他也遇到了一个令他非常尊敬的人,——大庆市残联盲人按摩指导中心的侯本新主任。,他也是残联博康医院的负责人。大庆市残联打造的是一支能高效为残疾人服务的队伍,他们不仅是心善的好人,还是能助残的能人,侯本新主任就是基中的精英人才。他年纪很轻,但业务上有水平,管理上有能力,工作起来精明干练,说起话妙趣横生,大家对他都非常服气。
医学专业出身的侯主任仔细观察了每个盲人按摩师的工作表现,立刻就发现了问题,由于大家以前没有过医院工作经历,按摩都偏向保健为主,距离医疗按摩还有差距。他把大家聚到一起,推心置腹地说:“你们提高了医疗按摩的专业技能,以后无论是想在咱们医院继续干下去,或者以后你们想自己单干了,都有实力和别人竞争,在社会上安身立命。所以,咱们需要做得更好,也肯定能做得更好。”
从此博康医院有了一套雷打不动的制度,每周一次侯主任组织大家学习讨论,平时遇到疑难病例也要进行会诊。侯主任觉得这样还是不够,他又不辞辛苦找到黑龙江中医药大学的一位教授,国内外知名的按摩学专家,请他每周一次来为博康医院的盲人按摩师们培训。
长期不懈的努力日益显现出效果,齐春辉和同事们都感到了自己的进步和提高。2003年,中残联举办全国盲人按摩技能大赛,侯主任说:“不管能不能取得名次,参加这次比赛都是个交流的好机会。”这话让大家都很鼓舞,于是,侯主任带着他们去哈尔滨参加了黑龙江省的选拔赛,去沈阳参加了东北赛区的选拔赛,北京的决赛侯主任没去,但是赛后的第一时间,齐春辉给侯主任打回了电话,他获得了全国第二名的好成绩。
侯主任对盲人按摩师的关心是全方位的,他了解每个盲人的能力和特点,了解他们的需要和渴望。并且,他把他的精力、热情、积累的人脉都用来为盲人谋求福利。
齐春辉刚到博康医院上班时,因为借住的小屋距离单位太远,所以只好住在残联提供的集体宿舍里,他自己吃得好,睡得暖,可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一个人在家的马天凤。侯主任听说了这事,上了心,找机会去齐春辉的家里看了看,一看就皱了眉,小平房太过简陋,没有下水设施,如厕要去一百米远的公共厕所,这对普通人都非常不便,何况是一个盲人和肢残人组成的家庭。他立刻回残联找后勤部门,给齐春辉申请单人宿舍,让马天凤也能住过来。刚开始负责这事的同志有些为难,说咱们残联还没有提供单人宿舍的先例,侯主任立刻说:“凡事都有第一次,你要是去齐春辉家里看看,就会恨不得连宿舍带家俱都给办了。”他又讲道理,又说好话,软硬兼施,把对方说得笑了,“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齐春辉是亲戚呢。”侯主任叹口气,“齐春辉是老实人,这样的残疾人有事,我就得帮他争。”
齐春辉和马天凤有了一间温暖舒适的宿舍,残联真成了他们的家。
不过,齐春辉和马天凤是一对自立自强的青年,他们想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和幸福,想来想去,齐春辉是按摩专业,马天凤是中医中药专业,也会按摩,他们就想开一间自己的按摩室,可是启动资金把他们难住了。
侯主任知道这事就笑了,“这是好想法,咱们大庆残联有政策,残疾人创业可以申请小额无息贷款,这启动资金不就解决了吗。”他不仅提供了思路,还亲自去帮他们办理这事,没几天,一万块钱就到了齐春辉的手里。他们小两口也不含糊,很快找到一间房子,一年房租8千元,添置上按摩设备,他们的小小按摩店开张了。
这回齐春辉不住宿舍了,每天坐残联的通勤车上下班。于是,有一天早上,坐在通勤车上的二十多个残联的职工纳闷了,好好的直路不走,绕啥弯啊?等到看到在家门口等车的齐春辉,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齐春辉的家不在通勤车的路线上,又是侯主任沟通协调,让通勤车改了路来接他。虽然这一绕路,大家每天出门上班得提前几分钟,但没一个人有怨言,都说:“我们多走5分钟,齐春辉就能少走半小时,绕点路,值得!”齐春辉和马天凤的按摩店越做越大,十年里搬了三次家,他们每搬一次家,残联的通勤车就改一次路线。
赚了票子,买了房子,养了孩子,这是齐春辉和他的同事们大致相同的生活轨迹。但侯主任说,赚钱不是最终目的,幸福才是!所以他经常组织大家搞些溶入社会的活动,经常在下班后,对着盲人按摩师们振臂一呼:“带上家属,唱KTV去!AA制!”大家一片欢呼。大家肯辛苦地赚钱,也希望尽情地享受生活,他们得到,他们也付出,他们经常开展义诊,免费为贫困患者治疗,为盲人按摩做培训,为需要救助的人捐款。盲人的生活不是苦情戏,盲人的人生也可以丰富多彩!这是侯主任和盲人按摩师们的共识,他们带动着大庆市的盲人群体以一种昂扬的精神、张扬的气势快乐生活着。
齐春辉说过一句很质朴却非常精彩的话,“太阳发光,蜡烛也发光;月亮发光,萤火虫也发光。”是的,这世界上,每一个人,助人的与自助的,残疾人与残疾人工作者,都有自己的一份光、一份热,光源不同,热度不同,但是聚集起来,这世界就明亮而温暖,让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光明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