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未初冬,有幸与文友相聚宜昌,畅游秭归,感慨颇多。
秭归,注定是一片和“归字”结下深缘的土地,如果说屈原和它的归缘是一个偶然,那王昭君和这块热土的归缘又作何解读?
秭归,由屈原的故事而得名。因为屈原被流放,迟迟不归,姐姐在家乡日日盼望弟弟归来。想想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景。一位博闻强识的多才诗人,一位忠贞 不渝的爱国赤子,一位胸怀韬略的治国谋臣,却被谗言和阴谋逼迫到背井离乡,被昏庸和浅陋排斥到江湖之远。两次流放共达十八年之久,面对这不公的现实需要怎样的心态?忍受这旷日持久的流放生活,需要怎样的胸怀?当楚国沦陷的噩耗传来,对这位视祖国为生命的诗人又是怎样的一种天崩地裂的打击?“众女嫉余之娥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诗人九死不悔、上下求索的执着呐喊和这愤懑难书的哀怨成为回荡环宇的旷古悲音,故乡的亲人日日盼归,被流放的忠魂年年思归,这永恒的归念让天地动容,幻化为春天子规鸟的声声哀啼、年年绝唱。这份归缘,已经成为一个文化符号,深深烙印在华夏子孙的心里。
如果说屈原和秭归的这份归缘令人痛彻心扉,那么,王昭君和这片土地的归缘则是让人扼腕悲叹。
对于王昭君,我深表惭愧。我是一个读书不求甚解的人,我只知道她是一个绝世美艳的汉代女子,只知道她远嫁匈奴,知道她远嫁后,中原和匈奴边境60年无战事。当我来到秭归走近昭君故里时,是这片热土让我有幸有心尝试去了解这位绝艳女子,试着走近她的凄苦内心。
我只知昭君嫁给了呼韩邪单于,却不知他们仅仅有三年的恩爱时光呼韩邪就撒手人寰;我还以为昭君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每天的生活光鲜亮丽,却不知她三年之后经受了怎样的挣扎和痛苦,因为按照胡人的习俗,昭君无奈做了呼韩邪儿子的妻子,那是她的丈夫呼韩邪和前妻的亲生儿子啊,万没想到的是,这第二任丈夫只和昭君在一起生活了短短11年,命运又一次向这个弱女子发出了伦理挑战,还是因为那个陈规陋俗,她又要被嫁给呼韩邪单于的孙子了,天哪!我不敢想了,深受中原文化浸润的淑女如何面对这一切的痛苦抉择?远嫁匈奴的她怎么命运如此的多喘?于是昭君写了一份给汉成帝的表章,要求被汉王朝召回故国,回归故里。这合情合理的请求,却被汉成帝的“从胡俗”三个字瓦解的灰飞烟灭,昭君该是怎样的肝肠寸断?试想一下,昭君对于回归故土的渴望该是怎样的魂牵梦绕、刻骨铭心、望眼欲穿?
自从昭君远嫁,胡汉民族文化融合,边境和平,我还以为后世的许多文学大家紧紧因为这个原因偏爱她赞颂她,我哪里知道她的心里满含了酸楚和绝望?我哪里知道她经受了如此多的挣扎和生死抉择?“ 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这是杜甫祭拜昭君的诗句,昭君,至死也只能在黄昏的荒漠中、在万里迢迢之外托大漠长风带走她回归故里的遗愿。
漫步西陵峡江畔,静静聆听长江水的足音,是那么的轻盈,迎面吹来的初冬的江风略带寒意,却似乎变成了我思绪中的大漠长风,满含着昭君那缠绵悱恻的哀怨。屈子也好,昭君也罢,他们对这块土地深情的眷恋徘徊于秭归的天宇间,面前的悠悠江水也似乎有了灵性,在向世人倾诉着他们亘古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