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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患母子情

作者:李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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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8-11


       走进“空军广州医院”,站在桥头一眼望去,纵横交错的公路,两旁平行的金叶女贞形成绿色护栏,紧随着向前延伸;错落有致的大楼,在绿荫葱葱的荔枝、龙眼、芒果、杨桃、白玉兰……各种南方树木的簇拥下,显得幽静典雅;大小不等的绿色草坪、花坛,一株株茉莉开着繁星点点的白花,在明媚的阳光下香气扑鼻,令人心旷神怡。这里留下了我一串串难忘的记忆,还有待我如亲儿子般深情厚意的李阿姨!

       17岁时,在剧团工作中,一次意外的模拟枪声效果火药爆炸,导致我左手和双眼严重受伤,直到47岁眼前一片漆黑。我的三十载春秋漫漫求医路,护士换了一茬又一茬,主管我的医生也已记不清有过多少位?而眼科主治军医李艳桂阿姨却深深地铭刻在我的心里,那是深入骨髓的感激!她用母爱般的温情,支撑着我从一个重伤的年轻人,到结婚生子,一步步走向成熟坚强。

       我从江西偏僻的崇义,来到广州这座陌生的城市。漫长的住院生活,独自远在他乡,寂寞无聊,唯一的排遣方式就是窝在病床上,整天抱着个收音机。主管医生李阿姨知道我常常想家,带我外出会诊时,便牵着我绕到她家去。一进家门,她先打开电视,然后泡上一杯茶。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银屏内多姿多彩的世界,难以抑制心中的好奇和激动,这是我头一回近距离接触电视。那时,在我的家乡,山沟沟里没电视信号,不怕你笑话,之前还不知电视“长”啥样呢。接着,李阿姨系上围裙,乐滋滋地下到厨房,在“叮叮咣咣”的忙碌中,她端上来一盘盘香喷喷、冒着热气的菜肴,其中就有我最爱吃的“西红柿炒蛋”。吃饭时,我和李阿姨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她见我单手不方便,视力又不好,一个劲的给我添饭、夹菜,我大口大口地吃得有滋有味:“李阿姨,你炒的菜真好吃。”她微笑着点点头:“嗯,好吃就多吃些,以后想吃了,再告诉阿姨。”

       一个周末,李阿姨让丈夫挎上照相机,领着一双儿女,带着我一起来到“越秀公园”游玩。在公园里,我和力力、威威姐弟俩看画展、赏花、划船,还在许多景点摆着各种造型,留下了我们三的“英俊形象”。玩得那个尽兴、开心,我被浓浓的家庭温暖包围着,焦虑、压抑和伤痛被抛在了脑后,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上班时,李阿姨带来了一沓放大的黑白照片,我让她把照片帮我寄回家。收到照片后,父亲回信说,母亲用颤抖的手拿着照片,看见一年未见的儿子,不禁泪眼婆娑!因为,我受伤时,母亲听到噩耗,晕倒在了医院的过道上。我在手术室抢救,母亲也被推进急救室抢救,等她醒来时,我已转到赣州,后又送往广州住院。所以,受伤后的我,一直未能与母亲见面,她看见照片上的儿子悲喜交加!

       盛夏的午后,烈日炎炎,树上的知了齐声高唱着。走廊上,“哒哒哒”李阿姨那轻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我的心里一阵喜悦。处于半盲的我,练就了一双过硬的听力,能从熟悉的脚步声中分辨出是谁,这就是所谓的人体“代偿功能”吧?她来到病房,见大家正在午休,便悄悄的把我带到了外面空旷的树荫下。俩人坐在石凳上,李阿姨微笑着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你爸给你介绍的女朋友来信了,里面还有她的一张照片,我先帮你念信吧?”她清了清嗓子,便用那带湖南口音的普通话轻声朗读着。念完信,接下来一边端祥着照片,一边给我描绘着女友的长相:“长得白净微胖,留着披肩发,看上去挺文静善良的。”然后,李阿姨又把我领到办公室,让我叙述自己对女友想说的话,她替我书写着回信。

        一个月后,女友来到医院看望我,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在招待所里,李阿姨好似见到了自己的儿媳一样,高兴地合不拢嘴,久久拉着我女友的手,一个劲地夸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出院时,李阿姨买了一堆衣服和裙子,送到招待所,让女友一件件试穿,把她打扮成了漂亮的“新娘子”。

       随着时光流逝,我的眼伤也渐渐恶化,眼前总是“雾朦胧,鸟朦胧”,用医学专业用语说就是“角膜内皮功能不良”,我又一次住进了医院。李阿姨搀扶着我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中山眼科医院”,进入检查室,我将头直立在“裂隙灯”前,陈家祺教授反复移动镜头,多角度察看着我的眼睛,他沉思片刻,提出了“角膜移植术”治疗的会诊意见,并欣然应允由他主刀。接下来,我在焦急不安中等待了十个月,终于等来了角膜供体。手术后,我直挺挺地躺在病榻上,头一动也不能动。傍晚,李阿姨顾不得一天的疲劳,从家里提上煲好的鸡汤,带着煮熟的鸡蛋,匆匆来到病房。她将钢丝床上半部缓缓摇起,让我的头微微斜靠着,一勺一勺地喂我吃。吃完后,她又打来一盆热水,用毛巾替我洗脸、擦身,当她擦到我的双腿时,看见我大腿上一道长长的伤疤,声音有些哽咽地问:“怎么腿也受伤了?你真是吃了不少苦啊!”

       2006年的初春,南方的空气湿漉漉的,只觉得心情有些沉闷。在第二次“角膜移植”手术后,引起的继发性青光眼,吞噬了我残存的视力,以致双眼完全失明,这是我最后一次住院。晚饭后,已调在门诊部眼科上班的李阿姨,专程来到病房看我。细心的她一定是想着,我这三十年,一直不停地往返于“空军广州医院”,一次次手术,既便是家里有座“金山”也会被花光。她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了妻子手里,我和妻子极力推辞,感动地不知说什么好?她便说:“这是阿姨的一点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当时,只听说住院做手术,要给医生包“红包”,可从来还没听说过医生给病人包“红包”的。这些年,我深深感觉,李阿姨没把我当病人,而是把我当成需要她照顾、呵护的不幸受伤的孩子。

       临别时,我和妻子来到李阿姨诊疗室,她放下手中的笔站了起来,上前习惯性地挽着我的手臂,一直将我们送到了大门口,把我交到妻子手上。此刻,我想着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离别的伤感涌上心头,忍不住鼻子一酸,我的双眸湿润了!由于眼睛伤势严重,医生已经竭尽全力医治,却已是回天乏术。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遇上了李阿姨,才使我得到了最好的治疗,还有她贴心的照顾,将我的黑暗生活改为“缓期执行”。

       清晨,太阳从东山坳冉冉升起,庭院内鸟语花香。我站在朝南的阳台,一只白鸽落在护栏上,我将鸽子捧在手心,心里默默祈祷,然后轻轻向空中抛去。“噼噼啪啪”鸽子扑闪着翅膀腾空而起,带着我的思念,连同一次次在北京获奖的喜讯,越过千山万水,飞向远方!


录入:伊然 添加:2020-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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