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残障的污名化令社会至今仍将其视为一种悲剧,为它打上了字母T的标签。(译者注:在英语中,常用大写字母T表示悲剧(Tragedy))
视障人迈克尔·叠巴梯斯塔认为,相亲往往存在着各种变数,然而,对于一位真正的盲人而言,其中却有着更多的不确定因素。他正在撰写一篇有关残障人士网恋的硕士论文,其研究清楚地表明,与有着特殊需求的残障人士恋爱依旧是社会的禁忌话题。
现年38岁的叠巴梯斯塔来自马耳他小城G?arg?ur,他谈到:“但凡一位健全人与残障人坠入爱河,人们总会感到,他是在进行一项慈善工作。”
他认为,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在于,对于残障的污名化令社会将一切类型的残障都视为悲剧,打上了大写字母T的标签。通过一次次的尝试,他认识到,想要实现网恋是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
最初,他并没有在自己的个人简介中说明自身存在的视力障碍,然而,一旦双方谈及了这一话题,他所受到的却往往是对方的无理调笑和侮辱,甚至包括一些不堪入目的黄色文字。叠巴梯斯塔介绍到:“有人告诉我,‘对不起,我想找一位能够保护我,能够给我爱的人作为伴侣。’她的言下之意便是,我没有能力做到这些。”
如今,他决定在自己的简介中,明确表明自己存在的视力障碍问题。他谈到:“总体而言,但凡他们了解了我的特殊情况之后,一般都会直接将我排除在自己的选择对象范围之外。我知道,无论对于任何人而言,网恋的成功率都很低,然而,令人悲哀的是,我的网恋之旅更是难上加难。他们的认识存在着巨大的偏差。确保未来家庭和睦的基础是双方的性格,而非健全的身体。我所钟爱的并不是那些受众人追捧的超级美女,而是头脑聪颖、没有成见且思想开放的伴侣。”
在他看来,亲密的伴侣就好似花朵与蜜蜂。“他们相互需要,在彼此相处的过程中,一旦一方感到由衷的快乐,双方都能信心倍增。”
2000年8月,叠巴梯斯塔先生被诊断患上了视网膜色素变性,这种疾病会对患者视网膜的正常功能产生影响,致盲率相当高。最初,患者仅会在天黑之后表现出夜盲的症状,常常磕磕碰碰,随即,他们的周围视觉也会逐渐受到侵蚀。他介绍到:“如今,我眼前仿佛是一个透过细管看到的世界。”(译者注:这种现象在医学上被称为管状视野,患者的视野范围及其狭窄。)
他根本不知道,未来,自己会经历怎样的命运,彻底失明的威胁犹如出没无常的幽灵,始终在其身边徘徊,挥之不去。“自然,当我得知自己的疾病无法治愈的时候,心中震惊不已,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在家人看来,时至今日,医生当年的诊断仍是一条毁灭性的消息,因而,他所取得的点滴成功都令他们震惊不已。他丝毫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位残障人。“然而,总体而言,对残障人的污名化以及过度同情和保护的态度令他们的生活雪上加霜。事实上,只要提供一些必要的辅助工具,残障人完全有能力过上与健全人一般不二的生活。”
借助安装了最新屏幕阅读软件以及各种应用客户端的触屏智能设备,叠巴梯斯塔先生能够自如地畅游互联网的世界,无论是上网聊天、网上购物,还是发送邮件以及在线学习都不在话下。平日里,手持盲杖的他能够充满自信地独立出行,然而,身为马耳他大学的一位全职行政人员,想要在环境复杂的大学校园中独立行走着实不易。校园里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走廊、高低不平的台阶,星罗棋布的楼梯以及隐蔽的转角。显然,此种设计没有考虑到无障碍出行的需要,因而,视障者置身其中最好能够放慢自己的生活节奏:“你必须未雨绸缪,不能毫无准备地想走就走。”
午休期间,他前往学校的小卖部购买自己的午餐。这是一次令人身心愉悦的散步,安静,无需火急火燎地乱跑。校园里的学生们似乎对他的白手杖避之唯恐不及,他们总是带着几分羞涩,尽可能地与他保持距离。许多学生会对手持盲杖的他投来迷惑不解的目光,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也有学生会来到他的身旁,扶着他的手肘,引导他走下楼梯。叠巴梯斯塔谈到:“其实,人们根本不需要这样做。他们应该直接问我是否需要帮助,因为,有的时候,我可能会请他们帮我指路。”
在新生报道周期间,校园里到处摆满了各种小摊,平添了无数障碍,不过,他却对此甘之如饴。此时,问路便成了家常便饭。“沿着11点的方向走,你就会找到学生公寓的大门。”一位学生对他如是说。
他走下楼梯,来到了学校的自助售货商店。他清楚地知道其中货架的布局,因此,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购买的商品,最后,利用现金付账。他感到,“通过触摸分辨纸币与硬币的面额其实并不困难。”
然而,世人对于残障问题的盲目无知却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烦恼。他大笑着说出了自己的一段经历,有一天,由于工人们未能在施工区域附近摆满警示路障,他不慎失足落入了一条挖开的路沟。他认为:“这根本不是一次因为工人的懒惰而造成的事故,只是由于,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做会给别人带来危险。”
叠巴梯斯塔先生希望,自己能够尽可能地令更多世人拥有残障意识,从而,促进出台有关残障问题的国家性政策,他认为,“政治家们那顽固不化的思想应该得到改变。”
目前,正在马耳他大学社会福利学院攻读青年与社区研究硕士学位的他希望,自己的这篇论文能够推动社会意识的改变,让世人不再将与残障人恋爱视为禁忌。他表示:“希望人们能够了解,残障人同样有爱的权利,同样有能力保护他所爱的人。”